鑒定方法應與時俱進

    前中國歷史博物館副館長、著名古銅鏡鑒定專家孔祥星閱鏡無數，總結出很多辨?zhèn)畏椒?，經驗豐富。他卻告訴筆者：“在造假的新技術和新材料面前，原來的一些理論、經驗已經滯后?！薄俺３霈F(xiàn)這種情形，相同領域的頂級鑒定專家，對一件器物的真?zhèn)螘o出截然相反的結論?！彼J為，手摸眼瞧的傳統(tǒng)鑒定局限性很大，文物鑒定不能僅憑感覺，方法應與時俱進，要盡快加強文物科技鑒定手段的研究。王昌燧說，相對而言，陶瓷類文物的科技鑒定最為成熟，其次是青銅器，再次是玉器等。分析方法中，最為有效的為X射線熒光和熱釋光技術。前者可提供文物材質的元素組成信息，依據標準數據庫，原則上可確定文物的產地，對于陶瓷文物，則可確定其窯口；后者在陶瓷器等硅酸鹽材質文物的鑒定實踐中能起到重要作用，可望給出其燒制的絕對年代。此外，利用體視顯微鏡可望揭示不同材質、不同類型文物表面的歷史和工藝痕跡；而利用X光照相技術、工業(yè)CT掃描等，則可以顯示文物的內部結構及形貌特征，或者揭示被銹蝕物掩蓋的器物表面的紋飾、銘文、制作痕跡等信息。他說，在現(xiàn)有的科技鑒定工作中，眾多的元素分析技術，如大樣品室X熒光、質子激發(fā)X熒光、同步輻射熒光等已顯現(xiàn)出廣闊的應用前景；而眾多的結構分析技術，如X射線衍射、紅外光譜、拉曼光譜等在青銅器、書畫、紙張、印刷品等文物鑒定中也有著不可低估的作用。

    鑒定市場很不規(guī)范

    不過，在目前的文物鑒定中，科技手段的實際運用還很不廣泛?？紫樾枪烙?，目前，九成以上的文物鑒定還是單純靠手摸眼瞧。

    王昌燧認為，真正的文物科技鑒定不僅需要儀器，更需要專家。目前的文物科技鑒定市場比較混亂，很不規(guī)范。雖然已經成立了眾多的文物科技鑒定公司和機構，但是這些公司和機構通常缺少深入的研究，缺少經理論和實踐考核都合格的科技鑒定專家，故而難以給出明確的鑒定結論。他認為，科技鑒定同樣是科學研究，現(xiàn)代高科技儀器可以給出相關的信息，但不能直接給出鑒定的結論?！熬拖駛鹘y(tǒng)鑒定要從‘質、型、紋’3方面去分析、鑒別一件文物一樣，科技鑒定也需要分門別類地把不同器類、不同時代、不同地域、不同材質及不同制作工藝的文物內部特征研究透徹以后，才能談得上真正的科技鑒定?！?/P>

    孔祥星也認為與傳統(tǒng)鑒定專家相比，科技鑒定專家更注重文物的工藝和材料。他告訴筆者，日本有幾位學者長期在中國用科學手段研究古代銅鏡，他們最近發(fā)表論文稱：“最初人們容易進入這樣一個誤區(qū)，即鑄造區(qū)區(qū)的小圓板形銅鏡，應該不需要什么特別的高難技術，可是一旦進入銅鏡的世界，就會發(fā)現(xiàn)出人意料，其復雜程度遠遠超出我們現(xiàn)有的鑄造知識和經驗范圍?！薄盀榱耸广~鏡映照出清晰的圖像，鑄造出精致的紋飾，古人曾下了很多工夫，采用了很多的工藝?！睉撜f，古代工藝的分析同樣是文物科技鑒定的重要組成部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雖然現(xiàn)有的科技鑒定方法在理論上已經很成熟，但對于實際應用而言，還遠遠不夠完善。科技鑒定不是萬能的。比如熱釋光測年技術所檢測的熱釋光量，可以通過人工輻照而改變。王昌燧說，曾經有一件唐三彩贗品的熱釋光測年數據為距今2000多年，可是唐朝距今僅僅1000多年。這充分說明仿制者已經用人工輻照來改變熱釋光量，只不過經驗不足，未能控制好輻照劑量，照過了頭。再如，通過XRF等元素分析手段表明，不同地域、不同年代的各類陶瓷器都有其固有的原料配方，但是仿制者可以利用已有研究成果，燒制出符合真品配方的器物。

    王昌燧認為，必須正視這樣的現(xiàn)實，即器物的外觀形貌、主元素組成及硅酸鹽材料的年代都有可能通過人工方法做到與真器一致。但是，好在真器的微量元素特征不易掌握、很難人為操控，有望成為文物科技鑒定的利器?！岸?，造假者如果想要仿制真品中各種微量元素的比例，成本會很高，經濟上的可行性很小?！彼赋觯⒘吭胤治黾夹g在文物科技鑒定中發(fā)展?jié)摿O大，值得深入研究。

    目前，在文物科技研究中應用較多且比較成熟的微量元素研究方法有很多，不過這些方法大都是有損分析。他指出，若能建成大樣品室波長色散X射線熒光，其優(yōu)勢將十分明顯，“該方法可以對文物進行高精度的無損分析，而且技術上也完全可行。”

    科技鑒定急需支持

    文物科技鑒定急需政府的大力支持。王昌燧認為，這不僅僅意味著經費投入，最重要的是需要大量的文物樣本來建立龐大的數據庫，便于科學家建立參照系?？紫樾且餐膺@一觀點，他提出數據庫里還應該包括大量仿品的數據以供對照。

    為了說明數據庫的重要性，王昌燧講述了一對青花云龍象耳瓶的鑒定故事。這對瓶子的真?zhèn)闻袛嘣氰b定界沸騰一時的話題。在真?zhèn)蔚臓幷撝校瑖鴥纫患铱蒲袡C構采用同步輻射X熒光和X熒光等技術，分析認定它們是元青花。但王昌燧的團隊和中科院上海硅酸鹽所及江西景德鎮(zhèn)陶瓷考古所在隨后的合作研究中，通過對168片元代和明、清各時期的出土官窯青花瓷標準樣品的系統(tǒng)分析，建立了較為完善的數據庫，基本弄清楚了不同時期官窯青花瓷鈷料的化學組成規(guī)律?！坝辛诉@一可靠的參照系，不難判定上述兩件象耳瓶不是元代青花瓷器?！?/P>

    在建立數據庫的基礎上，王昌燧等專家希望盡快建立一個國家級的文物科技評估中心。在王昌燧的構想中，這個機構雖然是市場運作，但不以營利為目的，同時采取以研究促進評估的方式?！氨热缈梢詮募夹g相對成熟的古瓷器評估開始做起，發(fā)展到青銅器，然后再到其他種類的文物，有計劃地開展工作，研究一種，成熟一種，鑒定一種，逐漸走上良性循環(huán)，使其正規(guī)化?！?/P>